琉璃变了很多，多了几分成熟的美感。但那双宝石般闪亮的眼睛，还是和儿时一样天真可爱。
对我来说，她和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一般，是我记忆中珍贵的宝物。
“这些年…你都去了哪里？”
我终于开口。
琉璃低下头盯着那杯可乐的气泡，过了半晌才回答。
“我妈去世以后，我被舅舅家里收养。然后就一直上学…上学咯。”
那年琉璃的母亲因为疾病去世，从那以后琉璃就消失了踪迹。
“我一直都很想去找你，但是不知道从何找起。”
“没关系啦，我在舅舅家过的也很好。”
琉璃又向我笑了笑。
可是我的心却一紧。
“没过多久，我爷爷也去世了。”
“是么…看到小沫的时候，我还以为能再到爷爷。”
她的眼神暗淡了下来。
我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，那个时候的我，觉得失去了整个世界。但是，我依旧挺了过来。考上了大学，才发现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。和我们原先的期望完全不同，有的只是自私的考虑。
“小沫还打算找自己的父母吗？”
“不，我早不当他们是我的父母。”
抛下老人和小孩，不知所踪，算什么父母？
琉璃把杯子里的可乐喝光，拿起啤酒瓶子给自己到了一满杯。
“可以喝吗？”
我皱了皱眉，有些担心地问道。
“哼。我可是已经有工作的社会人士。”
“……你这样太打击人了。”
我一想到今天审核官的脸，就心里一团糟。
琉璃也成长了，不再是那个和我玩闹的小姑娘了。整个世界似乎只有我还活在过去，好像别人都是万事准备好了才进去社会的洪流中的。而我，就像风筝断线般的，茫然无措。
“再来瓶酒！”
琉璃喊到。
一个圆滚滚的机器人溜了过来，为我们送来了啤酒。它的扩音器发出了美少女甜美的声线：“客人请您慢用。”
这本来就是环城公路下的破败酒馆，这样的地方没钱雇得起真实的美少女服务员。
“唉，都是假的！假的！”
我把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至少琉璃回到了我的身边。
“小沫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，喝东西溅的到处都是！”
琉璃拿起纸巾擦拭着我领口上的啤酒。她一靠近，我就闻到了很香的味道。从她微微张开的领口里冒出的微热气息，让我一时间有些恍惚。
回过神来，她已经在座位上坐好了。
原来琉璃一直记得我。那就好了。
她的愿望也由我实现吧。
“琉璃，我们两个一起到城市外面去吧。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，决定提出我的想法。
“哎？为什么突然这么说？”
琉璃有些吃惊地看着我。
“为什么？啊，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愿望吗？我厌倦了这个城市，厌倦了与人相处。你不是说想闻一闻蒲公英的味道吗？你不是也很怀念小时候的电影吗？”
“但是那只是一种怀念…”
我不顾琉璃的想法，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变成现实吧。在这种满是工业污染和废气的城市里呆着，和被圈养的牲口有什么区别？我们还配称得上是人类吗？连地球真正的样子都见不到，维持着苟延残喘的生活方式。仅仅是为了生存下去而活着，这样可以算是人类吗？”
“小沫？你到底怎么了！难道我们追求更好的生活就不是人类吗？我们改变不了什么……只能拼命努力地活着。这样的我难道也不算小沫眼中的人类吗？”
琉璃有些激动，大声反驳着我。
酒馆里的人以为是情侣吵架，并没有多看几眼。
“琉璃……我不是这个意思。你是人类啊，没有比你更像人类的家伙了。”
“就因为我们一起看过电影？”
我无言。我对她的渴望终究是我内心的一厢情愿。
“小沫，现在离开城市，我们生存不下去的。被开发的生态圈里到处都是巡逻者，管理很严格。而听说那些未开发的地区，都是人类无法生存的地方。”
琉璃似乎也考虑过相同的事情。
“不亲眼看一看这世界，我实在无法放弃。”
我坚定地说。
琉璃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，过了一会，她说：
“那…小沫，沈沫。你就自己去看吧，你就自己和思想警察解释吧……”
她花了很大的力气说这句话。
然后就不再看着我，专心喝酒。
我明白了。
是我太傻，太天真了。
这样的琉璃，也被这所谓的现实困住了。她穿着职业女性的服装，学会了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。她和普通的人们没什么不通，也许偶尔会想一些关于自由的事，但也只是想想而已。
就像那只萤火虫，只是构成她心中光芒的一小部分罢了。而更多的是城市的光影霓虹。
萤火虫已经走了。
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曾向往自由，但无奈身上的枷锁太多。
琉璃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琉璃了。
酒精终于在我的血液中肆虐。夜晚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层模糊，那是人造的虚假的星河。谁会把这种东西当做自己的路灯？
幻觉在我眼前浮现。
“你也该长大了。找份工作，好好挣扎下去吧。”
我看到了我自己。
“如果你喜欢我，就赚很多很多钱来养我啊。”
这是琉璃的幻影。
“幼稚的幻想！只会活在过去的废物！我给你看那些东西不是为了这个！”
又来了！这是爷爷的脸。
“它们”围着我不断咒骂，说教，诱惑。
我只想要一片真的星空。
可以吗？
这时，蒲公英的花絮漫天飞舞，仿佛下了一场扑面雪。
幻象消失了，那白色裙子的女性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。
她是那样的美丽，带着甜甜的笑容，抚摸着我的头发。
蒲公英…？
对啊，我怎么能忘记。
怎么能这样放弃？
“我想闻一闻青草地上蒲公英的味道。”
这句话她一定是真心的，她在等待着我救她…
“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？”
我站起来，朝着虚假的夜空大喊着。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
一声响亮的尖叫将我拉回现实。
我慢慢抬起头，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。那是一个黑点，不断地放大…
有什么东西要砸下来了。
“快让开开开开！”
“咚”的一声，我感觉到眼前一黑，整个人失去了力气。
过了不知道多久，感觉到有人轻轻用手拍我的脸。
我睁开眼睛，看到一个白发飘飘的美少女正盯着我不好意思地笑着。
“请问……这里是第几层空间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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